今年是上海市人大常委会设立40周年,截至年11月底,历届市人大及其常委会共制定地方性法规件,修改地方性法规件次,作出有关法律问题的决定和法律解释43件次,涵盖社会发展的各个领域。 在不少法规的推动过程中,都能看到人大代表的身影。市人大常委会过往40年的历史,同时也是人大代表接力履职的历史。 一部《上海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从年的制定到年的修订,背后是两代人大代表的奔走推进,更是人大代表接力履职的鲜活样本。 两位领衔的人大代表,都是同时代代表中的议案建议“大户”,虽然在关于烟花爆竹“禁”与“放”的问题上,他们秉持的主张不同,也是以不同的方式去推动《上海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的制定与修订,但他们的主张所依据的都是所在时代的广泛民意。 人大代表接力履职的表现,并不局限于对同一主张的长时间推动,始终以所在时代的民意为准绳是更核心的体现。 壹年12月30日,上海市十四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上海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修订草案)》:外环线以内区域禁止燃放、经营、储存、运输烟花爆竹。 这条被称为申城史上“最严禁燃令”的法规,在表决通过两天后的年元旦实施。 《条例》实施当年,上海市民就迎来了一个安静、整洁、安全的春节。《条例》实施至今,上海已连续4年保持了全市因烟花爆竹引发的火灾数为零、致伤数为零、外环线内垃圾数为零的纪录,由烟花爆竹引发的空气污染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对于此次修订的推动,市人大代表厉明是一个不得不提到的关键人物。他是上海四维乐马律师事务所主任,从年开始作为市人大代表履职至今,有二十多部上海地方法规的制定或修订与他相关。 厉明(右)在市人代会现场 在年提交的一份关于上海全面禁售烟花爆竹的建议,开启了他连续三年推动《条例》修订,要求对烟花爆竹燃放加强管控的历程。 在此之前,原版的《上海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已经实施了18年,年10月由市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后,只在年5月做过一些微小的修改。 而原版《条例》的制定绕不开另一名市人大代表刘利民,他在年到年之间作为市人大代表履职,曾是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第九设计研究院高级工程师。 他也是那个时代的代表中有名的议案建议“大户”,担任人大代表10年间,共提出建议件。 20世纪90年代初期,对于烟花爆竹,全国各地都是一片“禁”声。在年和年的市人代会上,刘利民连续两年提交了烟花爆竹管理应当“禁放结合”的建议和议案。 在他的建议基础上,上海市人大常委会讨论通过了原版《上海市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首次把对于烟花爆竹的管理上升到了法制的高度。也是基于刘利民的建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上海是全国范围内在烟花爆竹禁放工作上采取较宽松态度的大城市之一。 年《条例》的修订,预示着上海对于烟花爆竹禁燃工作由“松”到“严”的转变。纵观两位代表各自推动《条例》制定与修订的过程,这种转变并不是对于前一阶段的否定,本质上是一种继承,继承的是对民意的遵循。 从年刘利民在一片禁声中力主禁放结合,到年厉明在众人不看好的情况下推动全面禁燃,时隔20年,两位人大代表主张内容的变化,其实不过是对民意变化的反映。 贰接受晨报记者采访时,刘利民已经81岁高龄,但谈起二十几年前作为人大代表履职的经历,他依旧记得每一个细节。 81岁高龄的刘利民 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各地烟花爆竹的伤人事件频发。据统计,年至年春节期间,北京市因燃放烟花爆竹伤人达人,仅年春节就伤人,其中重伤60人,包括摘除眼球的5人。加上烟花爆竹带来的火灾隐患、噪音和空气污染,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一度成为全国各大城市热议的话题。 年6月1日,广州从立法层面开“禁放”先河,出台《广州市销售燃放烟花爆竹管理规定》,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在广州主要区域范围内燃放烟花爆竹。 刘利民记得,上海对于烟花爆竹的管理从80年代末就已经开始,但一直没有上升到立法层面。年底,上海市人民政府就烟花爆竹的燃放第一次作出规定,规定从年元旦起,“严禁在中山环线内燃放烟花爆竹。” “延续了上千年的民俗,不可能说禁就禁。规定一出台,市民和执法者之间就发生了不少交锋。”据刘利民回忆,当年市政府虽然投入了不小的宣传执法力量,但那年春节,不少市民依旧在禁放区域内燃放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年1月,上海市政府适当放宽了对禁放烟花爆竹的规定,把禁放区域从中山环线内放宽到了南京路等6条主要马路和静安寺等4个主要商业区。 “对于政府不再搞‘一刀切’禁放的做法,我是表示支持的,”那一年,是刘利民第一年担任人大代表,“站在一个人大代表的角度上,我觉得,政府可以把管理办法定的更明确一些,最好以法规的形式确定。” 作为一名工程师,刘利民一直都有先调研,再下结论的习惯。在做了初步调研后,他发现,对于上海的烟花爆竹管理工作,“有禁有放”是更合适的做法。 “燃放烟花爆竹作为一个千年民俗,更多的是民众表达喜悦的方式。春节、结婚、乔迁新居等场合,不放一两个就缺少欢庆的气氛。在那个时代背景下,不可能一下子禁绝掉。”刘利民说,当时想要禁烟花爆竹,主要是因为伤人事件频发,其次是火灾隐患和噪音污染。 他在公安局、消防局等相关部门跑了几趟后发现,引发伤人和火灾的烟花爆竹一般都集中在几个类别,比如摔炮和手持的魔术弹,还有一些事故由非法渠道销售的烟花爆竹引发,只要禁止这几类烟花爆竹,就能大大降低伤人和火灾的发生率。 “至于噪音污染,很响的声音是不是噪音,要看人们怎么定义。”刘利民说,“那个年代,大家的生活水平正处在翻天覆地的变化中,人们需要这样一种形式来表达喜悦,烟花爆竹引发的噪音污染的问题并不尖锐。” 带着这些想法,在年的市人代会上,刘利民提出了烟花爆竹管理应当“禁放结合”的建议。整体基调是可以放,但需要明确规定禁的内容,一是容易伤人的烟花爆竹种类坚决禁止,医院、学校、政府机关等六类场所范围内不能放,三是要严厉打击非法渠道销售的烟花爆竹。 但在当时全国范围内对烟花爆竹一片“禁”声中,刘利民的建议在会上遭到众多代表的反对。“很多人说全国都在禁,上海搞特殊不好。” 叁在会场上,刘利民和不少坚持禁的代表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但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大量的反对意见中。他意识到自己缺乏有力的数据和材料作为支撑,于是在当年会后,他就进行了一场有关“燃放烟花爆竹”的民意调查。 刘利民利用自己每天晚饭后的时间,在家附近的几个新村挨家挨户地和市民进行交流。整个调查历时2个月,受访市民超过户。 最终的调查结果印证了刘利民最初的设想,对于燃放烟花爆竹的态度,80%的家庭支持有禁有放,10%的家庭认为当时的规定已经合适,剩下10%的家庭支持全面禁止。 “当时的民意不足以支持上海全面禁放烟花爆竹,‘禁放结合’更合适。”在年的市人代会上,刘利民以议案的形式再一次提出对烟花爆竹的管理应“禁放结合”。 尽管反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但凭着手里那份调查结果,这一次,他说服了不少代表。刘利民记得,在会议休息期间,时任上海市长黄菊在会场见到他时,对他说:“老刘,你提的建议是实事求是的。” 随后,有18名代表在这份议案上签了字,这份议案也被作为主席团的重点议案进行了讨论。 在此后的一年中,上海市政府在刘利民调查的基础上,进行了更详尽的调查。在各方的共同努力推动下,这才有了上海市第一部关于烟花爆竹管理的法规。 刘利民表示,除了觉得燃放烟花爆竹是一种千年民俗,不应该被一禁了之外,当时提“禁放结合”还有很现实的考虑。 “真想要全面禁止,就必须要执法到位,在当时的社会治理水平下,每年需要投入的行政成本是巨大的。”刘利民说,“而且按当时老百姓对于燃放烟花爆竹的态度,多数人愿意承担火灾隐患、牺牲安静去换这份热闹,对这种强力执法还不一定买账,执法到位反而容易激发社会矛盾。” 他进一步表示,人大制定法规有严肃性和权威性,但出台的法规如果没有可操作性,执法不到位反倒是对严肃性和权威性的损害。 肆距离刘利民第一次提出有关烟花爆竹管理的建议20年后,就同一话题,厉明向市人大常委会提交了建议。这两位代表并没有机会在市人代会现场探讨这个话题,因为刘利民的任期止于第十一届,而厉明的任期始于第十二届。 厉明在20年后重新提出相关建议,可以视为两代人大代表对于民生问题的一种接力,只是厉明主张的方向有些不同,他建议通过全面禁售烟花爆竹来助力禁放工作的展开。 年年末到年年初,中国中东部地区许多城市都出现了持续性的严重空气污染现象,上海市民也深受雾霾围城之苦。空气污染成为一个全民热议的话题。 对环保问题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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