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是真正快乐的

刘奔海

又是一个炎炎夏日,耳边又是此起彼伏的蝉鸣。我觉得夏天如果没有蝉声就少了一种韵味,让人感到死寂般的闷热。

然而小时候不懂得听蝉,我们最感快乐的事是捉蝉。我又想起了那时夏日捉蝉的情景。

炎热的中午,大人们都睡去了,我们小孩子却睡意全无。于是三五相约带上我们捕蝉的工具(用铁丝弯成个圆圈,套上一个塑料袋,做成兜状,然后固定在一个细长的竹竿顶上)溜出了家门,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循着蝉声举起竹竿,把袋口悄悄地靠近正在树枝上尽情歌唱的蝉儿,只听“吱”的一声,受到惊吓的蝉,刚要飞走,便掉进我们透明的圈套里。我们兴冲冲地提着一小袋“捕获品”,在野地里挖个洞,把它们塞进洞里,又用柴草堵上,点火,烧烤。那一只只可怜的蝉儿在洞里哀鸣,我们却在洞外欢呼雀跃……

然而,蝉声依旧!似乎在向我们示威,又像在嘲笑我们……

夏夜的傍晚,我们一群孩子又从家里出发了。带着手电筒,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沿着渠沟小路,只要是有树有草的地方,都是我们搜寻的目标。这个时候,蝉的幼虫刚开始出洞,地面上会出现许多隐秘的小孔,有经验的我们一看便知孔里是否有蝉幼。只要用手对着小孔轻轻一戳,洞里便豁然开朗。有的洞很浅,一只肥胖的蝉幼正坐在洞里向上观望,这时你只要向洞里伸个手指头,那个渴望光明的小家伙便像遇到救星般四肢抱住你的手指,你只要往上轻轻一提,它便落入你的手掌;也有些聪明的蝉幼,它刚抓住你的手,便发现情况不妙,“手”一松,又掉进洞里,死也不出来!如果洞很深,我们便只好放弃。夜很深了,我们提着沉沉的袋子,听着袋里沙沙沙的抓挠声,心情愉快地回家去了。

可怜这些小生灵,还没有蜕壳展翅,还没有享受一天光明,便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夏天里,蝉幼是如此普通,如此渺小,甚至在我们眼里它都算不上生命,我们用它来喂鸡喂猫喂狗,甚至把它放在油锅里煎炸后当作美味享用。现在想来,它们忍受着何等的疼痛呀,可它们到死也没发出一丁点声息……

我渐渐地长大了,很少再去捉蝉了,特别是后来读了法布尔的《蝉》,讲到蝉的幼虫要在地下生活四年,然后才来到地面上蜕皮成为成虫。成年的蝉只能在阳光下歌唱五个星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它们要交配、繁殖、然后死亡。“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我被深深地震撼了,不禁对蝉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同情与感伤。

由乡村到城市,由幼稚到成熟,我看到了精彩奇幻的世界,听到了奢华美妙的音乐,我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渺小卑微,渺小得如同蚂蚁,卑微得不敢把头抬起,任人宰割,任人欺凌。在这个充满着竞争和欲望的社会里,那单调枯燥的蝉声我似乎再也没有听到。生活在繁华喧闹的都市,看倦了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厌烦了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受到工作和生活双重挤压的我,常常感到身心疲惫、毫无激情,对任何事物都熟视无睹、麻木不仁。

再次听到气势磅礴的蝉鸣,已是十几年后的事了,那时正值初夏,阳光明媚万木竞绿!而我,却在人生的道路上经历了一次次的挫折打击,嘲笑和冷遇,我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我又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那天中午,我昏昏欲睡,忽然隐约传来一声蝉鸣,顷刻间便四面楚歌鸣金击鼓一般,几乎所有的蝉都叫了起来!击鼓作战一般,啊,小小的蝉儿都在给我呐喊鼓劲吗?我的精神为之一振,一下子走进了蝉声的世界,那声声嘶鸣的蝉声,我再也不觉得它是那样的刺耳和聒噪,那小小的生灵,在深厚的地底,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不安的躯壳和灵魂,积聚了漫长的等待,承受了炼狱般的煎熬,可它们,却从没想过放弃。

捉蝉已成了遥远的记忆,听蝉又成了我心灵的享受。

在黑暗中便默默地求索,在阳光下便尽情地歌唱!尽管它们漫长的求索和等待后只拥有一个多月的阳光,即使短暂的欢乐之后就要面临死亡,它们也不伤怀悲戚。

我坚信,蝉是真正快乐的,它们弱小但不渺小。在漫漫长夜中要经历生的考验,刚要享受阳光也许却遭受死的劫难。但只要有阳光,它们就是要歌唱,如果时光短暂,就用生命之歌编织一整个夏天!

啊,那声声不息的蝉鸣……

作者简介:刘奔海,陕西渭南下邽人,杂志编辑、审读员。毕业于西北工业大学。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新疆作协会员,文创三级。作品在国内外数百家报刊发表并被《读者》《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格言》《杂文选刊》《中华活页文选》《少年文摘》《中国剪报》等转载,收入百余种丛书及中小学语文辅导教材、课内课外读本,编入多省市中小学语文统考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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